少年在城堡的藏书室里消遣午后时,读过关于 血鬼的小说。 那是人们过去消遣的想象。 血鬼从怪物,一步步变成了深情俊美,却被诅咒不见天 的符号。永远在黑暗中呼风唤雨,纵使魅力无限,也无法再见 光。 可世事是多么地不公平。 财富权力,乃至魅力,这宅邸的主人都到了挥霍不尽的地步。他比黑暗更堕落,比 光更光彩照人。凡人的大限也无法约束他。 明明任何一项都足够使人疯狂,但是拥有一切的美青年只是在斜倚着座塌,仿佛早就 到厌倦。 时间让 恨都堙灭,只剩下厌倦。 * “……忧哥哥。”怀中少年睁眼。“我……没有大碍。” “……”黑 的暴君知道已经无法遮掩。他的弟弟何其聪颖,这点契机足够他推测出整个布置。 所以他在求情。虽然为他人求肯也令他怒火中烧,但这苏醒过来的少年,格外地珍惜生命,总归是个好兆头。 “你好好养伤。那群……闲人的事情,你不必 心。” “忧哥哥……” “好了,知道了。”青年轻语哄他。“不杀他们便是。” 得到保证的少年这才平静地睡去。 * 他又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境里他和忧哥哥不怎么光彩地长大。扔球事件似乎是忧忧的心结,也难怪他忽然情绪失控。 梦中 是记忆的碎片。 他想要知道更多过去的线索,却不料蓦然看到惊人的一幕: 那是青年和少年 迭、纠 的身体。 梦境十分朦胧,有隐约的烛火在角落摇曳,擦亮起伏的身躯。一切都太 悉。那滑落的长发,那涌动的背脊,那致命的指尖。无需看到正脸,就能确认这两位主角是谁。 他们仿佛离了水的鱼一样,渴求对方的呼 。剧烈地索求和被索求,令梦中的他都 到痛楚。 痛楚令一切都更真实。 他被震惊带出梦境,却也没有彻底清醒。这样离奇而情 的情节,他羞于作为“记忆”接受。 蒙中听到低沉的对话。 “少爷的情况平稳……剂量是否要增加?” “不必了,就这样吧。” 还是 悉的低沉声线。但在记忆的影响下,少年忽然觉得那个声音仿佛熏风 人,让人心 。 这、这一定不是真实,只是他到了年纪……想多了。 少年从未体验过这种浪 一般温柔又涌动的 觉,甚至有些惊慌。或许只能怪忧忧将他保护得太好,和怪他超乎了 别的魅力。 * 之后他在病房住了几 。 忧忧会定时来探望他,但不长时间留守,倒让他松了口气。那香 的梦境让这早慧的少年也 到不知所措。 除了ai,进入病房的还有一个蒙面的“下位体”,做些 常清扫,这个下位体比同类更加瘦小,约莫只有十五岁的身形,行动也格外迟缓。 少年闲得无聊便招呼他。“你在这里多久了?” 下位清扫工听到声音,茫然地抬头。透过千篇一律的面具,是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 尚好的 光洒入房内。远山披雾。 少年叹息,这类下位体的状态或许比他想象得更糟糕,不能言语到了聋哑的地步。细看这清扫工身上,还有新旧伤痕。“你在这里,过得好吗?”他喃喃地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和风舞动窗帘。不会回应的清扫工默默看着他。 他不知自己是在问谁。 “我想睡一会儿,你能先出去吗?” 他说了两遍,直到最后用手比着门,这位傻呆的清扫工才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拖着扫帚恍惚出了门。 这里是研究所的手术室。 少年暗暗攥拳。虽然受伤,可他成功离开主堡了。他记得苏醒时曾看到布置周全的手术室。作为先进的研究所,这里一定有能够联系外界的设备! 虽然记忆不全,他趁着支开了众人,摸索起了病房的器械。条件简陋,但对他而言,并不构成障碍。 果然………… 就在他沉浸于数据抓取时,忽然听到走廊传来了水桶翻倒的声音。 有人来了! 少年这才惊醒,逐步关闭设备,爬回 上。 “……笨手笨脚的,真不像样。”研究员抱怨道。“吓到你们少爷怎么办?快擦干净!” 叩门声响起。 “少爷,您醒着么?” “我醒着,你们进来吧。” 躺回 上他暗自心惊。从推开的门 中,能瞥到刚才那个 蒙的清扫工,正蹲着,缓慢清理走廊上的积水。 他手心沁出冷汗。当真走运,若是再晚一分,他的行迹就要暴 。 “没打搅到您吧?”研究员对他十分恭敬,仿佛他手握着什么定时炸弹一般。 “我无妨。”少年一语双关。 “您宅心仁厚。” 然后研究员指挥ai,给他做了例行检查,同时自觉退到角落。仔细想来,自他苏醒,能够接触他的除了ai,竟然没有一个活人再触碰过他。 除了……忧哥哥。 少年的面上升起一阵热意。他虽孤僻,并不愚钝。这位哥哥对他尽心的照拂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弟之情。也难怪他“想入非非”? 可是刚刚看到的数据却在提点他。那个“忧哥哥”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 。现实仿佛兜头的冷水,浇在那温热的绮想上。 一时冰火相煎,竟让他无法忍受。 “您一切都好,请好好休——” “忧哥哥在哪儿?” 病 上的少年看似文弱,此时却蕴含了一丝硬气。 “大人正忙,稍后一定会来看您……” “不,我现在就要去见他。”少年坚持。 “您正在输 ,不能离开……” “我没有什么大碍。”他瞥了一眼屋中人员,缓缓道。“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只能自己处理这个输 管。我没有经验,要是不知轻重,也没有办法了。” 研究员这才被迫正视这少年。 他的判断和威胁都十分准确。即使现在停止输 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再权衡一下,带他去见忧大人未必是个坏差事。但是……若让忧大人看到少年有些微的损伤,那位大人必然……千万倍地奉还。 他瑟缩了一下,拂去额角冷汗。忧忧的行事风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连那些被重金请来的学生,没多久就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如您所愿,少爷。” * 通报过后,少年被ai管家领入了忧忧的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忧忧的书房。真不知这片庄园占地多少面积,忧忧的居处就在主堡能够眺望的位置,可一路走下来也令人气 。 书房挑高,复古的木质书架一直到顶,需要梯子才能上下。在这个时代,实体书籍早已 离实用,已经成为财富的象征。更何况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古本。 但更令人羞赧的,是这 一般的房间里,到处挂着少年放大的旧 影像。 这些影像都是瞬间,仿佛是从记忆中摘取成像的。向来当年少年很少拍照,但在发达的技术手段下,从记忆中摄取图像竟然也不是难事。 即使如此,影像上的少年面容稍显模糊,只能看出气质随和浅淡。密密麻麻图像,年龄从小到大,大多不是对视的视角,但主人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瞬间似的。 竟有一丝 骨悚然。 ai管家告退。少年不敢想这些影像的用意,快步低头前行。 “听说你 到身体大好,特来道谢?”忧忧的声音传来,恰到好处地为他指引了方向。 “呃,是。”最后绕过一排展示柜,才走到桌前。 一切似乎都清场过,除了庄园内随处可见的奢华摆件,银杯酒盏,没有具体事务的痕迹。 “那真是个好消息。” 美青年语气 怜,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少年下意识地咬 。他们都不太可能糊 对方。忧忧一定猜出他真正的意图。 就像忧忧虽然答应了自己,依然对那些“同学”降下惩罚一样。 但少年不得不走完 程。“哥哥,告诉我,”他在桌前预备好的秀巧的扶手椅中坐下。桌上甚至还有他青睐的茶点。“那些人下场如何?” “哦?那些人啊。”美青年双手 迭,眯起眼瞳。“值得你特意来与我讨论吗?” 他下意识地攥住衣角。 对方都知道了。 那些“同学”依旧受了惩罚。是因为他为了试探和离开古堡,故意,没有躲开那个球。 即使亲自求情,忧忧依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分毫的人。 这不仅是忧忧天 暴 ,也是对所有人的警告。 和对少年的警告。 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他的人,哥哥都不会原谅。包括他自己。 任何一个。 天鹅绒的幕布垂下。 面对无瑕的美 ,少年 觉自己被两种完全相对的情绪所争夺。 一方和梦境中极尽缱绻的 相重迭,最私密的贴合仍然残留在 管里。那微微开合的 ,仿佛下一刻就会越过桌子,落下辗转密集的吻。可另一方面,他是个残酷暴 ,只手遮天的君主;不论外表多么完美,漫长的岁月已经将他彻底 疯。寻常人的悲 际遇,早已无法触及他丝毫。 少年不知该相信哪一边。哪一边都华美而苦痛,要把他撕裂。 “可是,忧哥哥。”他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决心,重新抬头直视他。“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 少年的语气里有些许责难。青年明明答应过他。但是当少年抬头,仍是一副全身心信任他的模样。 美青年眼底微光跃动。他低叹一声。 “我答应过你,只要是你的意愿,我必然应允。”他恢复平静。“可是你真的想知道真相么?真的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么?”丝缎般的长发随风而掠,如同送葬的魂幡。“……你不会害怕么?”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将自己照料得无微不至。 “……”少年轻轻叹息。“为什么会害怕呢?或许这样反而让我少猜测一些。”看到戏幕被扯破、暴 出黑暗真相的瞬间,他反而 到了轻松。 他仰头看着青年。“我为什么会害怕真正的你?你可是我的忧哥哥啊。” 少年清浅、笃定地笑。 青年翻涌的 暗情绪,终于得到抚 。 他从桌前起身,踱到少年面前。“我答应过你,所以没有要那些人的命。但我放了他们的血。”美青年俯身,落下优美的 影笼罩了少年。“你落的每一滴血,都要他们加倍偿还。” 少年来不及回答。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了。 因为青年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抚过他受过伤的鼻梁。 少年 觉血 都在向脸上汇聚,还有加快的心跳和鼻息,是不是也被对方察觉了? 那带着凉意手指却仍然不知收敛,在他脸庞上 连忘返,如画笔一般勾勒着少年细薄的面部。他蓦然又想起屋内那些让他无处可避的肖像。羞 混合着陌生的战栗,席卷而来。 他 到口干舌燥,脚趾下意识收紧了,慌忙伸手去抓桌上的银杯。 可刚伸出的手,也被另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掌按住了。 “怎么了?”青年戏谑又慷慨地看着面 红润的少年,俯身在他耳边,以气息拂他。“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人的气息笼罩了少年薄薄的耳廓和脖颈,平 不怒自威的声音,却低得仿佛要从领口钻入,舔舐着他的听觉。“我说过,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应允。” 暗室内燃着鸢尾,琥珀,龙涎和麝香混合的香烛,温香氤氲,和暖昏沉。 犹如气血贲张的梦境占了上风,盖过了 暗不可言说的背弃和掠夺。 又或者,这二者 本是同源。 少年醒来后,第一次 到被 至绝境。不是因为面前的 惑,还有心底莫名的情愫一同发起了夹击。他只得勉力向椅背更深处蜷去。 扶手椅微微作响。 然而这几厘米的退缩 本是徒劳,反而让他 受到按住他的手更加地用力。 这双向来冰冷的手也在升温。 “怎么,你过来,不正是要我们……坦诚相对的吗?”美青年笑 地圈住他。“你在躲避什么?全部,告诉我。” 呼 可闻的地步,无限 近梦中的 迭。 “我……我渴了。”少年侧过脸,声音细若蚊喃。 “哦?那可真是我失察了。”美青年稍稍松开一些,探身去拿桌上的酒盏,少年却未能得到 息。 因为下一秒,酸醇的酒 ,就由另一双 送入他口中。 那滋味和这里的主人一样,仿佛不是葡萄而是红玫酿成,如细 火热的玫瑰花瓣脉脉滑入喉咙。轻微的甜酸和涩苦相 织。 可这主人并未轻易放过初次掠夺的领地。酒 落尽,显出这是个绵长的吻。 阔大的房间里想起 的水声。直到少年气息急促,嘴 才得到释放。但与此同时,换作他的后脑被托住,无法再偏过头去,只能和那人灼灼对视。 “真巧,”美青年的视线在他口 逡巡。“我也渴了。” 这下少年彻底失语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和那个聋哑清扫工一样呆。 看着少年睁圆了的眼,忧忧并未大发善心。他又靠近少年的耳垂。 “看吧,我的耐 ……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美 的长发青年如毒蛇吐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他贴着那小巧的耳垂,漫不经心地在少年已经薄红的脸侧移动。时而亲吻,时而轻咬。“有时候,同一件事可以说是奖赏,也可以算作惩罚。” 酒香氤氲,混合着百合水润的甜意,昏昏 燃。 “我……”少年眼上蒙起一层 离雾 。这是世上最甘之如饴的戒罚。他坚韧的理智,仿佛只是为了被眼前人破除而存在的。 少年伸手拢住对方柔滑的长发。这可怕的恶魔如今在他面前温顺地收起獠牙,只不过是为了彻底占有他。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恶魔会一直与他纠 、折磨下去。 他叹息一声。 “我想要……这个。”这次少年偏头,对准了那薄而曲线优美的嘴 。 * 他们在书桌旁的卧榻上相拥。 或许相隔太久,少年的动作有些笨拙,但他的兄弟足够 稔他的身体,自然地分开少年的腿和心房。 怀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期待,少年的腿下意识地蹬着,却只引来征服者更强力的制服。美丽的魔鬼一边用亲吻麻痹他,一边解开少年的衬衫。 的肌肤稍稍接触凉意,就被另一具躯体覆上。 “哥……” “没事。”那人的吻和动作没有任何预兆,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弹奏,捻动少年 前的红缨。“舒,别怕,都 给我……” “嗯。”少年回应着,也拥住美青年的脖颈。他的回应令对方一震,仿佛也解开了所有的束缚。 美青年对 合的前奏非常 练。少年不 恍惚地想,那是因为他们过去呢,还是这么多年,这美丽的魔鬼不甘寂寞…… 他不愿深思,只觉得内心和身体一样,仿佛正在被一点点啃噬。 只不过有的痛令人 愉,有的 愉令人痛苦。 “放松……” 冰冷的手指正一 在撑开他身体。少年下意识扭动起来,逸出呻 。平心而论,少年身形单薄,并不算绝品,更比不上这位主人。他的状态也很生疏,给人微妙的抗拒 。但也正是因此,给人一种将秘密的书册强行摊开,染上颜 的成就 。尤其随着人的动作,被封闭的私密 官一点点开启,羞怯地 合起来,尤其令人血脉贲张。 “不要咬着,叫出来。”主人也懂得剥离他的羞 ,引出 人的一面。 突入起来的撞击,仿佛直击脊髓。少年下意识想要逃避,立刻被主人张口咬住了后颈。美人卧榻并不似 铺宽敞,只够他们紧紧贴合。 “啊……啊,疼……” 然而那入侵者却卸下了虚假的温存,只顾在生涩的体内掠夺冲刺。主人也 抑了太久,惩罚似地 送,动作凶猛而 狂。偌大的书房回响起 体一下一下的拍击声,和少年不成句的呜咽。 少年被填充得毫无思考余裕,甚至忘了求饶。有时他觉得自己会被那炙热的物什捅穿,但对方一放慢,他又被酥麻的快 没,只能吊着对方的脖颈,努力 起 肢,榨取更多的 藉。 没有多余的话语,少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觉自己正在被亲吻和啃食。 不是人,而是壮丽的兽。 是啊,他正拥抱着这世上最完美的驱壳,和最空 的灵魂。 是啊,真正让他放弃立场的,是美青年如无底 一般黑暗的灵魂。纵然有再多预设的立场,可是这个享有一切的长生者,为何要受这种孤独的折磨?那么来吧。如果忧忧还有什么渴求,他愿意放下一切 足。 然而忧忧的索取有多么剧烈,就有多么绝望。有多么炙热,就有多么冷酷。 只有肌肤相接的时刻,才知道那是 噬灵魂的、无法填 的空 。 少年在水 融的冲撞中,几乎落下泪。 他以为靠近了他,就能带去些温暖。可是直到这样忘情的时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微小的萤火,无法照亮那深渊分毫。 * 少年被折腾到天 将亮,才得到安稳。那之后是沉沉的疲倦。 梦境中的声音逐渐近了。 近了。那个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的哀叹,前所未有地靠近。 【……永远……】 也前所未有地 悉。 【永远……不要……】告诫声卖力地推进,仿佛每一个字都将用尽余年。【不要……将我唤醒……】 少年在黄昏时惊醒。 一群飞鸟鸣叫着,在夕 下盘旋。青黛的远山蜿蜒,直到融入金红的霞光。 高窗前的世界如此祥和美好。可是一眨眼,还能 到泪水在面上逐渐干涸的酸涩。 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声音,如此疲倦,艰难,却无可转圜。 【永远不要将我唤醒……】 那正是,他自己的声音。wEdaLIan.COM |